【安太/乱太】倒转巧合（01）-千月秋和

预警：估计是个中长篇。正剧悬疑ABO。Alpha坂口安吾，Omega太宰治，Alpha江户川乱步的奇怪三角乱炖。

“……我想换份工作，正在找下家，您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擅自坐到他对面的青年笑眯眯地为种田山头火斟了一盅酒。这位内务省就职的权威惊讶地抬头。面前的青年一头微卷的黑发和立体篆刻的五官，鸢红色的眼睛正诚恳地注视着他。如果不是长期关注到他的“恢弘战绩”，种田山头火承认，他都有可能被这张乖巧温顺的脸蒙骗过去。

“我一下子有点不敢相信，虽然有很多疑问……”种田迟疑片刻，用手指抓了抓下巴，“你想来特务科吗？想来的话——”

“那我还是敬谢不敏了。”在港口黑手党消失了有一段时日，正被整个里世界通缉的前干部太宰治露出一个苦笑，“我不适合在规矩太多的地方工作。其他的，只要能帮助他人就行了。”

种田抱着胳膊一言不发，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太宰治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这位长官的指引，亦或是审判。

“你的经历实在太脏了，想洗干净的话，得在地下待个两年左右。不过嘛……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我倒也不是没有头绪。”

太宰治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摆正姿态，上身稍稍前倾，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小酒吧里富有节律感的爵士乐是最好的掩护，他从这位大人物身上，得到了一个也许能作为参考的建议。

“不过，在洗掉过去期间，你需要展示你的信用。”种田语气随和道，但太宰治明白，他是认真的。

鉴于在港口黑手党时期的手段和作为太过骇人听闻，这位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完全不可能因为他一张俊俏年轻的脸就认为他是一只无害的白兔。太宰治早有心理准备，否则他也不会蹲点出现在这里了。

昏黄的灯光在太宰治脸上映出少许明暗暧昧参半的阴影。

“这是自然，任听调遣。”他垂着眼轻声说。接下来的两年里，也许会一直生活在政府机构的监视下。虽然肯定不会适应被窥探的感觉，但这点代价在故友留下的指针面前，不值一提。

青年低眉顺目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易碎感。倒不是说他柔弱到多么我见犹怜的程度，而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类似于玻璃制品一般坚硬而脆弱的气质。种田山头火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和一贯的资料上不同的地方，是太宰治不再披着那件黑大衣，以及身上可见的绷带仅保留在脖颈和手腕两处。

他长得其实很好看。散去阴郁冷酷的气场后，完全不像一个翻云覆雨的黑手党干部，倒像是某些卧底在Omega贩卖集团里的同僚一般，把最能叫人卸下心防的一面剖出来。

“我知道了。”种田点头，“我会给你找一下打发这段时间的去处。恕我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您可真是问倒我了。”太宰治为难地笑道，“故人之托罢了。”

有时候在种田山头火这种人面前，坦诚反而会比撒谎要合适得多。此外，这也是他主动彰显诚意的第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这位长官没有追问下去。他起身去给这一桌的酒饮都结了账，太宰治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那么，谢谢您了。”太宰治没有回头，轻轻晃了晃玻璃杯。冰块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警署里最近要来个新人，从档案上来看，是一个有着鸢色眼睛的漂亮的Omega。这个性别的同事在安井健吾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仅见过寥寥几遭，所以当他听说这个青年是即将空降本署的新巡查时，他第一个就跳出来表示强烈反对——Omega的身体素质注定不适合做巡查这种经常需要在风吹日晒底下出外勤的工作，而且这块片区最近也不是什么安生之地，一个Omega警员如果被盯上，就会成为所谓的最短一块木板，变成胁迫他们的软肋。

但安井健吾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警部补罢了，他的口头抗议并没有多大的权力。关于这个Omega警员的质疑通通被上头以“他成绩优异，几乎满分通过了所有专业素质考察”为由打回，倘若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安井反倒要被扣上一顶性别歧视的帽子。最后，这位警部补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收下了这个人，增加一个挂在他名下的新下属。

然而所有的郁闷在见到新人后不久，全数烟消云散。

“您好，我是太宰治，请多指教。”新来的男性向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干脆利落，和其他异性警员别无二致。他皮肤苍白，却没给人以病弱的感觉，这很可能得益于他颀长的身型和略闪着微光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个刚出茅庐的军校生。也许是他的模样让安井健吾想起了他刚毕业的样子，一开始还打算稍微刁难对方的企图被抛之脑后。这明显就是一个可爱上进的后辈嘛。

安井轻声咳了一下，摆出他认为最敦厚和蔼的面孔：“太宰君……是吧。听说你的毕业成绩很好哦？除了体能以外好像都是最高分呢，我们这边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能过来真是太好了。以后就是同事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问我。”

“好的，安井先生。”太宰治颔首，乖巧地应声道。这时候，安井才注意到新来的巡查长袖和领口下方，层层叠叠裹着圈圈绷带。出于避嫌，他没有把对脖颈绷带的好奇诉诸于口——毕竟很有可能是为了遮蔽Omega的腺体、亦或是一些比较私密的标记，而这些均不属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可以冒昧询问的事情。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有些关心地问道：“太宰君的手臂怎么了？受伤了吗？”

“这个？”太宰治顺着安井的目光望去，把手臂微微抬起，“哦，其实没什么啦，因为我的信息素比较容易扩散，为了不干扰大家，还是把身上容易出汗的地方裹起来吧。”

安井健吾被噎住，他有种似乎无意间性骚扰了新人的抱歉。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毛孔也能散发信息素的解释，但是因为太宰治说得很诚恳，便也将信将疑了。也许是因为自己不了解Omega呢？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

鼻腔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清新的果香，混合着森林的气息。安井刚想问是谁在办公室里吃柚子都不拿出来分，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太宰治笑眯眯的表情。这位前辈刑警把话吞了回去，想起太宰治的引荐人说，他是信息素接近苦柚味道的Omega。

“原来是这样。”安井干巴巴地说道。

好在太宰治无意泄露的信息素实在是没有勾引异性的欲念。倒不如说闻起来像是某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水香调。总之，是属于不会影响到同事工作情绪的范畴，只消片刻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是个自控力不错的孩子。安井健吾在心里评价道。

第一天的工作基本上只是在熟悉新环境。准时下班后的太宰治回到了他目前的住处，一个距离警署仅有两公里不到距离的旧公寓。这栋公寓的房龄已经算不上年轻，外墙上脱落了一些灰扑扑的墙皮。虽然警署在市区的中心地段，这栋公寓却正好卡在了工业区和商业区的边缘地带：安静、平和又不至于交通不便。是个适宜居住一些社恐人的场所。

太宰治住的地方是八楼。在这栋不算高的公寓里，已经是顶层了，仅次于天台之下。

他一身潮气地哼着殉情之歌，把钥匙插进锁孔，回头看了一眼对门的住户。放置在门外鞋架最上层的是一双边缘带着泥点的女式运动鞋，绑带被刻意松开，一副在等着自然风干的样子。

说起来好像还没和新邻居打过招呼。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赶早不如赶巧，不如就趁人在家的时候去刷个脸先。

山际沙耶香刚换下一身沾了水汽的外套，门铃就响了起来。她本是有些不耐烦的，以为又是前来推销新楼盘的业务员，开门前从猫眼向外望去时，瞅见的果然是一张放大的生面孔。他是个没有穿着业务员制服的男性，但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山际沙耶香打开了一道门缝，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是？”

外面瘦高的男性提起手中的盒子，山际这才看清了那是一个精致的车厘子蛋糕。只见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用纯粹赞美的语气“哇哦”了一声：“没想到您竟是如此的美人，能和您成为邻居真是非常有幸……我是隔壁刚搬过来的太宰，突然拜访有些冒昧。方便的话，请收下这点心意。”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是山际沙耶香。请进，太宰君。”山际想起来了，前几日确实有人在往隔壁空置的住房里添置一些家具。当时她没有怎么留心。现在新邻居前来打招呼，却把人拒之门外，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太宰治进了门。秉承着尊重隐私的原则，他的视线没有在里侧开着门的卧室前停留。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休眠的屏幕显示主人不久前还在这里埋头使用过。太宰治在山际的指引下坐到小沙发上。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比较简陋，见笑了。”

确实，连桌上也没有多少东西。从左到右扫过去，依次只有假花、鼠标、键盘和两个瓷杯，相当简朴。墙上挂着可爱的木框画，电视柜下方是一盒拆封一半的速溶咖啡。太宰治摇头道：“怎么会呢。会在住所插上花的，都是充满情调的美人哦。非常可爱。”

“您可真是……”山际有些羞赧地接受了他的恭维。

随后她起身去厨房切了点苹果出来招待邻居。一般这种时候也是用来闲聊拉近距离的。两人自然而然地从附近的治安聊到各自的职业。听到太宰治是新到任的巡查时，山际“啊”了一下，一副有些愣神的样子。

“怎么了吗？”太宰治偏过头。

“不……没事。只是有点惊讶。”

“能理解嘛，毕竟没几个Omega会找这样的工作。”太宰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山际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礼，急忙补充道：“不会不会，只要是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岗位都是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您应该也听说了，最近似乎偶尔有Omega在这块地方失踪……虽然听说犯人已经在追查中了，不过还是让人有些不安呢。请务必小心。”

太宰治扑哧一笑：“如果真的碰到我头上，就不知道是谁比较不幸了。”

山际被他的玩笑逗乐了，也捂着嘴笑出了声。太宰治没有在新邻居家闲聊太久，稍作休整就起身告别。山际对他充满了好感，临走之前还塞给了他一盒手作的小饼干。饼干盒子外用粉红色丝带系着，打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不得不说，太宰治确实是一个相当能干的好下属。在接手工作一周后，他基本就已经把所有繁琐细碎的事情理顺得七七八八了。他的效率高得让安井吃惊，就连比他早一年来这里的杉本优都未必比他做得好。杉本优和太宰治的入职过程惊人地相似：同样是某一天，安井突然收到通知，有新巡查要调过来，让他多多关照一下之类的——好在杉本巡查虽然成绩平平，却有着符合这个职业要求的热情和耐心，他也就不再抱有微词。

最大的遗憾是，杉本优有着年轻人常见的弊病：自我意识过剩。

倒不是说他会顶撞作为前辈的安井。在安井面前，他一直都是言听计从的后辈；只是在和新人太宰治的关系这件事上，着实让安井头疼。

杉本优明确拒绝和太宰治成为搭档。他认为自己不需要搭档。

有些事情不必明说，从杉本优平日会选择性地无视太宰治这点，太宰治就知道这位巡查是对自己绝无好感的。至于是讨厌太宰治本身还是讨厌他的其他属性，太宰治就懒得探寻了。对他来说，这点微弱的恶意实在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

“不过啊，必须要两人一起出勤才行哦。”安井刑警为此苦恼得发际线都后移了半厘米。

他的烦恼没有持续太久。两三天后，他收到了通知：有一位非常厉害的警员会调来本署，参与Omega失踪案的调查——梅开二度。

这回安井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了。别的不说，这位即将到来的新人据说在情报收集上非常有一套，正是能缓解燃眉之急的人才。

戴着眼镜的男性Alpha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提前五分钟来到了接待处门前。本该亲自出来接人的安井刑警临时有事，便让警署里唯一一位第二性别不同的警员前来替代。毕竟，谁会不喜欢赏心悦目善解人意的Omega呢？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刚好比约定时间提前三分钟。他抬起手敲了敲门，只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然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您好，我是前来报道的坂口……”

他的话还没说完，随着门的打开，一张他绝对不可能忘掉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坂口睁大了眼睛，失态地吸入了一口凉气。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料到来的竟是熟人。太宰治瞳孔微缩，而后用安井完全没有见过的晦暗眼神凝视着来人，喉咙里挤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呀~好久不见了，安吾。”